文革當中,家裏珍藏了一批黑膠木唱片,爲了聽這些唱片特地花了一百多元錢買了一架上海産的紅燈牌帶收音的塑膠電唱機。當時的一百多元錢是父親的兩個月工資,可見這個東東在那個時代,在遙遠的北方農場是一件多麽稀罕的奢侈品。當時兄弟姐妹們最喜歡聽的唱片中,有一張叫《花兒與少年》的唱片,讓大家聽得如醉如癡。在那個黑暗的年代,這首同樣名稱的曲子曾帶給我們歡樂,也鼓舞我們對人生充滿美好向往。唱片上這首歌沒有作者,只有”青海民歌”四個字。
麥月和絃:王洛賓與馬步芳的《花兒與少年》,2017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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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後的今天,忽然好友陳兄轉來一篇微文,微信中有人披露了這首名曲的來歷,還附有音樂家王洛賓與西北軍閥馬步芳的許多往事,讀了不禁讓人驚訝一一原來,這首名曲是他們二人共同的傑作。
這是一個令人唏噓不已的真實故事,讀了它你才會明白人性和人類社會關係的複雜是多麽超越你的想像:
馬步芳是西北軍閥。王洛賓是音樂奇才。有些人,是生命中必然出現的。有些事,是冥冥之中老天的安排。兩個人,在30年代末,一見如故,惺惺相惜。馬步芳,看見王洛賓,從他改寫的西部民歌裏,聽到了歡樂和幸福。王洛賓,遇見了馬步芳,找到了知音和支援。39歲的馬步芳,遇見26多歲的王洛賓,天雷遇地火,驚雷震地,火光沖天。馬步芳,爲王洛賓唱了很多西部民謠。馬步芳也找了不同民族的會唱民歌的人,給王洛賓唱。王洛賓,坐在一邊,低頭速記,各民族的民歌。《在那遙遠的地方》、《達阪城的姑娘》、《阿拉爾汗》、《掀起了你的蓋頭來》……
《在那遙遠的地方》,紅遍西北,紅遍中國,甚至傳到了美國。馬步芳,給前來青海宣傳抗日的王洛賓,許諾了很多。王洛賓,考量之後,還是依依不捨的回到了蘭州。
1941年~1943年,王洛賓在蘭州,因通共坐牢。馬步芳得到消息之後,各種營救,最後拍著桌子怒吼:王洛賓不是共產黨的人,是我馬步芳的人。恰恰是這句話,害了王洛賓半輩子。
44年,因爲馬步芳的運作營救,王洛賓出了監獄,來到青海。馬步芳,爲王洛賓擺足了面子,敬若上賓。馬繼援(馬步芳之子)在歡迎酒會上,舉著杯子,兩眼淚汪汪的說:王教官,你是我們青海的驕傲,因爲《在那遙遠的地方》,讓世界知道了青海。王洛賓在青海,軍政民三界的音樂都歸他管,他教。正所謂:士爲知己者死。
45年,抗戰勝利,全國上下,欣喜若狂。馬步芳,王洛賓,低頭促膝,一起編寫了《花兒與少年》。這是精通音律的馬步芳,和鋒芒已露的王洛賓,傾心之作。在勝利匯演上,沒有任何提前透露消息,靠實力,奪得第一。歡快的節奏,幸福的歌詞,甜美的旋律,讓剛剛取得抗日勝利的人民,感受到幸福的滋味。《花兒與少年》很快紅遍中國。
山高高不過鳳凰山,鳳凰山站在白雲端,花兒爲王的紅牡丹,紅牡丹它開在春天。川美美不過大草原,大草原鋪上綠絨裝。人間英俊的是少年,少年是人間的春天。少年,是人間的春天。
1961年,王洛賓被抓。因爲有人發現王洛賓檔案裏,有一張穿著馬步芳軍服的照片,手提吉它,在草原上起舞,翩翩少年。被揭發,王洛賓是馬步芳留下的特務。
直到1975年,才被釋放出來。62歲的王洛賓,經歷了什麽,只有他滿身的傷痕和滿心的痛楚,能夠說的清楚。左手,中指,無名指,骨節內45度畸形。
王洛賓,紅了。紅到遠在沙特的馬繼援都聽到了。馬繼援,欣喜若狂,流下了熱淚。1990年馬繼援給王洛賓寫了一份信,稱讚他對西部民歌的貢獻。信裏有一首詩:聞君之歌聲兮,悲亦壯;觀君之手指兮,感且傷;遠赴西域兮,如願以償;撫琴譜曲兮,熱情奔放!隨信,寄給王洛賓800美元。那時的800美元,可以在西安買到一院房子。
1992年,71歲的馬繼援,79歲的王洛賓,在臺灣,緊緊的擁抱在一起。當年的花兒一樣的少年,一別,就是一生。個人命運,在國家機器的碾壓之下,卑賤如土,輕薄如塵。
後記:王洛賓一直對外界說:沒有馬步芳,就沒有我王洛賓。那些紅遍大江南北的西北民歌,很多都是馬步芳親口唱給我的。我只不過是修改加工而已。聽到這裏不盡令人扼腕歎息!觀今天,多年的王洛賓被碾壓成爲塵土飛揚,多少《在那遙遠的地方》被棄若敝屣。如今是《小蘋果》,在佔領著大街小巷……令人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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